苏家在这件事上是吃过教训的。
一片寂静中太后眉眼不动,淡淡开口:“陛下不喜欢这被人采下来的红梅,哀家却喜欢得紧,流珠,找个瓶子,将这梅花装起来吧,阿瓷的一片心意,莫要辜负了。”
皇帝却悠悠道:“朕也没说不喜。”
“哦,那陛下是喜欢了?”太后愈发气定神闲,“哀家记得西苑附近似乎也有一片梅林,陛下日日赏梅雪中傲骨,倒不一定能瞧得上这被折了骨气的。”
“梅花便是梅花,在枝头的是梅花,被折下来的也是梅花。西苑的梅花虽好,也不能日夜赏玩,不如摘下来置在殿中,能时时瞧见。”
“陛下若是喜欢,可叫宫人也去采一些回去。”
皇帝慢声说:“朕瞧着太后殿中的便不错。”
他们话里藏话,来回打着机锋。
太后终于一笑,笑容中藏着淡淡的志得意满:“这殿中的哀家也喜欢得紧,陛下若是喜欢,还是叫宫人去另采吧。”
“朕也喜欢,”皇帝转着手中的玉扳指,余光瞥见萧沁瓷眉眼平静,似乎并没有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,“那就要看太后肯不肯割爱了。”
苏晴不知道两枝梅花有什么好争的,这太极宫养出来的红梅也不见得比她府上的新奇珍贵,却值得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争论许久,苏晴实在不懂。
她拿眼睛去瞥坐在她对面的萧沁瓷,苏氏女以美貌著称,俱是娇柔婀娜的美人,苏晴在长安贵女中也从来自负美貌,此刻她锦衣华服,却在萧沁瓷面前被比了下去。
她从前便不喜欢萧沁瓷,分明是罪臣之后,到了苏家却还是那副世家贵女的姿态,好似那一潭淤泥里独她一人是纤尘不染的莲花。
萧沁瓷已经把手中的梅花递出去让宫人拿去装瓶了,她自始至终神色淡淡,面对天子刁难也能面不改色,如今也不见惶恐不安,似乎引起上头两个人争夺的不是她采来的红梅。
太后慢条斯理地饮了口热茶:“哀家自然肯割爱,陛下是天子,四海皆为私产,何况区区红梅,”她搁了茶盏,转眼望向下头的萧沁瓷,“不过这梅花是玉真夫人的心意,陛下还是得问问她的意愿。”
皇帝的目光也落在萧沁瓷身上,他问:“玉真夫人,朕欲向你讨要手中红梅,你肯不肯给?”
天子想要的东西,谁能不给?
殿中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,等着萧沁瓷的回答。
那两枝红梅却已不在萧沁瓷手中了,抱着梅瓶和梅枝的宫人不敢走,立在萧沁瓷身后,透过梅枝缝隙窥见她侧脸光洁如玉,便见她淡淡笑了,轻言细语道:“陛下,这几枝梅花已有些败了,陛下何不叫宫人重新去采几枝开得更艳的呢?”
“玉真夫人这是不肯给了?”皇帝声音不重,却骇得人心头冷冷一跳。
“这梅花是贫道在太极宫中采的,原就是陛下的东西,哪里轮得到贫道来作主,”萧沁瓷仍是清清淡淡的模样,叫人摸不透她心中所想,“陛下若不嫌弃,自取便是,不必问过贫道。”
她自宫人手中将梅枝接过来,上前两步呈到御前,梁安觑着天子脸色,不敢伸手去接。
天子漠漠看着她,片刻后眉眼微抬,道:“这梅花是你辛辛苦苦采的,朕也不会白要你的东西,玉真夫人若有所求,尽可以提出来。”
苏晴不知萧沁瓷心中如何想,她听了这话却着实吃了一惊,天子一诺,重逾万金,竟然就这样轻轻巧巧的为两枝梅花许了出去。
太后眉毛动了一动,眼神慢慢从皇帝面上转向萧沁瓷,偏巧梅花遮了萧沁瓷浓密长睫,连带那眸中神色也一并掩去,只能看见她容色平静,摇头拒绝了:“贫道并无所求。”
苏晴一时又觉得惋惜。虽然想也明白,不过两枝梅花而已,萧沁瓷不可能提出什么要求,但是万一圣上真的答应了呢?
皇帝缓缓道:“玉真夫人可以仔细想想。”
梁安终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接过萧沁瓷手中的梅花,这是天子用一诺才换来的,金贵着呢。
“陛下若真有心,哀家倒是想替玉真夫人求个恩典。”太后忽道。
“哦?太后今日为人求恩典的兴致还真高,”皇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,不等太后辩驳又兴致不高地问,“太后想为她求什么恩典?”
“阿瓷出家也有五年了,”太后转向萧沁瓷,慢慢说,声音也渐渐变得缓和慈爱,“当年她本是为了哀家进宫侍疾,先帝见了她就说她与道有缘,要她出家去为大周祈福,如今陛下励精图治,我大周也是风调雨顺,虽不敢说有她的一份功劳,不过观中岁月清苦,这些年她也都是日日为大周、为陛下祈福,不曾有片刻懈怠。眼看过了年玉真夫人就要到双十年华,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岁都在清修中过去了,哀家实在不忍将她下半生都困在这宫里,所以想求陛下,不如让她还俗返家去吧。”
太后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,意思只有一个:她想让萧沁瓷还俗!
苏晴没忍住瞪圆了眼睛,想不到太后要为萧沁瓷求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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