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二三
拉朱说完,好整以暇地抱着臂,那双浅褐色的眼睛便一瞬不瞬地盯在顾澜脸上,带着几分玩味和探究,期待着从她的脸上,捕捉到一点别样的情绪,惊惶恐惧,或者至少是片刻软弱的哀求。
然而,或许是初升的朝阳还不够炽烈,晨光尚且熹微,水上弥漫的薄雾稀释了光影,不足以照亮所有细微的表情;抑或是她控制得太好,拉朱什么也没看到。那张脸如同覆盖了一层水上的薄雾,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。她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,那眼神深不见底,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。
见她毫无反应,拉朱觉得无趣,他扯了扯嘴角,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补充道:“怎么样?求我啊。只要你开口,我保证帮你把麻烦处理干净。”
顾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提议。她立刻蹲下身,在尚有余温的尸体上仔细摸索起来,毫不避讳,也不见寻常人该有的害怕。从外套内袋的暗格到裤脚精心缝合的隐蔽夹层,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。确认再无遗漏后,她费力地用船舱里带着浓重鱼腥味的旧渔网和粗粝的绳索,捆扎结实。
捆绑的过程并不轻松,尤其是要将一个成年男性的躯体严密包裹并捆扎结实。很快,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,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。她咬紧下唇,一言不发,凭借着一股狠劲,一点点将那个沉重的包裹拖到摇晃的船边。然后,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将其推入了浑浊湍急的河水之中。
“扑通”一声闷响,沉重的落水声被马达的轰鸣巧妙掩盖。水花四溅,那包裹在水中不甘地沉浮了一下,便被渔网和绳索拖拽着,迅速被黄褐色的浊流吞没,消失不见。
做完这一切,顾澜累得几乎虚脱,双手撑住膝盖,胸口剧烈起伏,大口地喘息着,冰冷的河风吸入肺腑,带来一阵刺疼。幸而,持续的马达噪音有效地掩盖了落水声,船头方向的船夫和阿坎似乎并未察觉后舱这不算小的动静。
她休息了片刻,待呼吸稍微平复,才直起身。她没有看拉朱,目光投向船头方向。她向拉朱确认道:“左边那个,掌舵的是船夫。右边那个靠着船舷打盹的,是阿坎。我没认错吧?”
拉朱眯起眼,点了点头,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,她的冷静超出了常理。然而,不等他细想,就见顾澜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格洛克17手枪。没有丝毫迟疑。她双手持枪,拇指快速而专业地检查了枪膛和保险,动作流畅而自然,随即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已然利落的上了膛。
下一秒,她把身体灵巧地向拉朱身侧一靠,以他的身体为临时依托,伸直瞄准——
“砰!”
枪声在清晨的河面上骤然炸响,惊得岸边树丛中栖息的水鸟扑棱棱乱飞,巨大的回响震得人耳膜发疼。
阿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彻底惊醒,恰好看到身旁的船夫半个脑袋已然消失,血肉模糊,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,便软软地瘫倒,随即“噗通”一声栽进了浑浊的河水里。
鲜血迅速在河面上弥漫开来,血腥味立刻刺激了水中的掠食者,几只树皮一般粗糙庞大的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激烈地翻滚争抢,搅起更大的浪花和混乱。空气里的血腥气与河水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
阿坎回头,只看见女人手中那支还在微微冒着青烟的枪口。他瘫软在船板上,脸色惨白如纸,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你知道接下来的水路怎么走吗?”拿着枪的女人问他,语气淡定得像在询问天气。
只见那个女人正用袖口仔细地擦拭着枪口,她边说,边随意地抬起握枪的手,枪口掠过阿坎的头顶,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前方的河道。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,让阿坎的手紧紧抓着裤子,裤子湿了都没发现。
“知……知道!我知道!我闭着眼睛都能开!”阿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慌忙回答,手脚并用地试图从船板上爬起来,但是四肢发软,怎么也爬不起来。
鳄鱼因为争抢而更加兴奋地翻滚,激起的水浪不断冲击着船身,这破机船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,摇摇欲坠。拉朱见状,立刻上前,一把推开瘫软的阿坎,接替了无人掌控的船舵,熟练而迅速地调整方向,操纵着船只加速,试图尽快驶离这片刚刚被血腥洗礼的是非之地。
顾澜擦拭完枪口,目光淡淡地扫过惊魂未定的阿坎,又做了一个准备再次上膛的虚晃动作,语气依旧平淡:“你真的知道怎么开船?能带我们安全到达目的地?”
“知道!真的知道!我常走这条水路!保证安全!”阿坎几乎是扑过去,从拉朱手里抢过船舵,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,生怕慢了一秒,那冰冷的枪口就会再次开枪。
“那挺好的,”顾澜终于收起了枪,插回后腰,语气缓和了些,“你好好开船。之前谈好的佣金,一分都不会少你的。等安全到达之后,这艘船我也带不走,自然归你。”
就在阿坎眼中刚刚闪过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贪婪时,她的声音骤然转冷,“反之……如果出了任何岔子,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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