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是喜怒无常,但或许这也有他自己的错处在里面,是他终归对赵琨没有讲明一切,总是遮遮掩掩,才叫赵琨一再地多疑。
他垂下眼,胃里泛着难受。
但这样差的身子,朝不保夕,如果按照陆得生的方子慢慢清除余毒,至少还要再两年的时间,他也想加快这个进程,也想早日以健康完全之身来到赵琨身边,只是太难。
“毒是从哪里来的?”赵琨问他,“……你身上备着救命的药,可你却从来不与寡人说。”
他没有回答。
赵琨的手摸过他面颊,指腹带着糙意,像是恨不得逼问他,又不忍下重手,声音渐渐低了下来。
“几年前你在南燕就是这个性子,如今到了齐国,你还是这样。韩桃,在你身上寡人感受不到你半分爱意,可既已经是如此了,你却非要在寡人面前伏低做小,故意讨好——”
韩桃的眼慢慢抬起来。
“我没有。”
“什么没有?”赵琨追问道,“你若不喜,你就该给寡人一个痛快,为什么还要装样子来蒙骗,你明知就算你真的不喜,寡人也不会对你做什么,可你还是要来骗寡人。”
他生平最恨被人算计,最恨受人蒙骗。
但他甘愿被韩桃骗了一次又一次,就算是韩桃在他面前伏低做小,出宫了又与旁人厮混,可他看到韩桃吐血,他还是心软后悔。
“不如寡人放你出宫如何?”赵琨轻轻问,语气却又有几分残忍,“你要什么,权势地位,金银玉器,寡人通通让你带出宫去,与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。你自己去选你想要的一切,也不必在寡人面前伪装自己。”
他就这样还韩桃自由便罢了,总归留在宫中彼此纠缠,叫两人都痛苦。
但他却又舍不得,想着就这么痛苦下去也罢了,做一对彼此怨恨的怨偶。
·
许久,殿内沉寂着,宫人皆已退下,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韩桃最终动了动指尖。
“陛下是要让我出宫?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,蜷坐在床榻上,“为何忽然如此说。”
“应承恩侯之所求。”
“陛下那日在浴池中,不是说想要臣的伺候吗?”韩桃偏头看他,不知在想些什么,声音很轻,“为何当初那般生气,如今却不计较了。”
韩桃像是真不明白,像是在奇怪赵琨的态度。
他只是毒发一场,赵琨却态度大变。
“韩桃,你真不明白吗?”
韩桃摇了摇头。
“万林院中,有奇珍异兽千百种,”赵琨幽幽看着他,“有的珍禽,是地方进献,衙役奉命千里送来,寡人给它最好的鸟笼,派人精心照顾。论吃食,它吃的要比普通百姓还要好,论生存,它要什么寡人便给它什么,然而不过一周,寡人养的那只珍禽却死了。”
“陛下……?”
赵琨俯身,沉沉压近。“承恩侯,寡人并非心慈手软之辈,但寡人怕你死了——怕得要命。”
话是一字一句吐出的,命之一字,太过于重,韩桃的呼吸忽然一窒,他蜷起指尖,对上赵琨漆黑的眼,好像才刚刚见过,却又好像许久未见。
他若如此离开,即便是死在外头了,赵琨也全然不会知情,只会以为他与人双宿双飞,从此宁静完满。
但他对上赵琨此刻的双眼,听到赵琨如此说话,他不知怎的又说不出答应的话来,他是想一直留在赵琨身边,可他又怕赵琨将来会难过。他是贪婪又自私,渴望更多,到头来却叫赵琨更加痛苦。
这一切,早就被他的犹豫不决搞得一团糟了。
“赵琨……”他最终忍不住轻轻喊道。
“你莫再如此唤寡人的名字。”
“赵琨,他不是我心上人。”
我心上人是你
“你说什么?”赵琨愣住。
“他——那个大夫,是我的二叔。”韩桃垂下眼,说的很慢,“他是南燕陆老侯爷之子,是当年战死沙场的安国侯的胞弟,因为自幼体弱多病,跟随医圣作了嫡传弟子……几年前我从南风馆中出来,就是他寻到了我。”
“……亲叔叔?”
“嗯。”
赵琨一下攥紧韩桃的手,忽然就有些说不上来,他为着此事郁结多日,难以入眠,现在韩桃却说那人是自己的亲二叔。
“承恩侯,你又在骗寡人。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韩桃缓缓解释道,“绣使看见我们举止亲密,是因为我们本是嫡亲的叔侄,他是一路寻我到北齐,才会住在乐容的小院中。”
并不是赵琨以为的私下寻欢,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叔叔对于侄子的关怀与照顾。
“可你那日为何不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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