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会下一场雪。”李先生叹息地带着他进店铺,“现在米价高涨,真的舍粥,谁也吃不消,陈老板把这些店铺每天一成的营业额拿出来,熬了米汤给难民。”这一口米汤只能说有总比没有的好。余嘉鸿是挨过饿的,重庆政府在打仗,南洋那里一下子没有想得周全,他们这群人过去,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,饿到心慌,到胃烧灼地疼,可他们那时候毕竟背后有南洋在支撑,可以盼望支援,但是这些人呢?能熬过今晚的大雪吗?一个穿着长衫马褂的中年男子从楼梯上快步下来,焦急地说:“这些药怎么还没送过去?快点啊!”伙计应声:“马上就去了。”“陈老板。”李先生叫。陈老板快步走过来:“李老板。”“这位就是乔老板介绍的余先生。”李先生介绍。
“你好。我看到乔老板的电报了,我如今只是经销药品和纺织品,我是处于销售端,轮船运输这块暂时用不上。”陈老板语速极快地说道。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紧张资源,他一上来就拒绝了?“老板,红心床单厂说原料不足,实在给不出这么多被单。”有个伙计来跟他说。“辣块妈妈的。”他冲过去拿起电话,“这些是南市难民营要的床单,你答应要给我的,我知道这几天床单好卖,可我跟你订的是什么时候的事?今天这个天气,明天一早,收尸车又要堆成山了……”这个陈老板挂断电话,跑过来说:“李老板,我要去趟红心床单厂,我知道要把粮食和物资运进来也着急,现在这个天气是顾头顾不得尾了。我……”“老板,何神父打电话过来。”伙计又在叫了。陈老板冲过去:“何神父,我知道,我亲自去追。哦!对了,我这里有位南洋轮船公司的客人,他有从香港到上海的轮船,您看您有没有什么能用到的?好,好!我把他带过去,等我从红心床单厂回来在去您那里。”陈老板快步走过来:“李老板、余先生,跟我的车子,我去红心床单厂,你们去南市难民营何神父那里,好不好?”“好啊!”余嘉鸿看这个情况,也不是陈老板要怠慢自己,而是确实这个天气变化,陈老板实在无法顾及。他上了陈老板的车子,陈老板跟司机说:“先去红心,然后送两位去南市难民营,你再来红心接我。”“好的,老板!”陈老板这才转头:“余先生,实在对不住。我现在是焦头烂额,是这样的,何神父是法国人,从日本人攻打上海,难民涌入,你知道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认洋面孔。何神父为了难民奔走,法租界外头的南市建立了难民区……”陈老板语速极快地说起了上海难民安置情况,这个三四百万人口的大城市,几乎打成了废墟,市民流离失所,都想要租界的庇护,租界就那么点面积,快速涌入的人口,让租界不堪重负。所以租界关闭了通道,对于已经失去家园的人来说,头顶是日军的飞机,眼前是租界关闭的铁丝网,那是如何绝望。这时候法国神父何家兴就站了出来,他凭借自己出色的外交能力,协调各方势力,找到了中日双方,在南市建立了难民区。他募集钱财和粮食,还从租界引入了自来水。车子到了红心厂门口,陈老板下车,跟李老板说:“我等下过去找你们。”“好。”车子开到了法租界的围栏边,在进行了检查之后,关卡放行。出了租界,就是南市难民区了,车子开到一栋民居前停下,余嘉鸿下了车,前面是飞檐耸脊的建筑,李先生说:“那是上海城隍庙。”余嘉鸿跟着李先生进了小楼往上走,一位先生告诉他们,何神父那里有人在,可能要等一会儿,余嘉鸿和李先生坐了会儿,他看着门口来往的人,有穿着长衫的华人,有穿着西装的洋人,有穿着长袍的修女,也有穿着僧服的和尚、尼姑和穿着道袍的道士,余嘉鸿活了两辈子,没见过这种各种宗教的人混合在一起的状况。“两位先生,何神父有空了。”那位先生过来说。余嘉鸿和李先生一起去到了何神父的办公室,到门口,其实里面还是有人,这么一个留着长胡子洋人,满口都是余嘉鸿能辨别但是听不懂的吴侬软语。看见他们来了,那位神父拍了拍里面人的臂膀,那人离开时,还对着他们俩笑了笑。李先生跟神父介绍了余嘉鸿的身份,说是乔老先生介绍过来的。“兴泰轮船吗?你们已经帮过我们了,上个月月底,香港募集的四十一袋衣服是你们的船第一时间送过来的,那时候打仗还打得激烈。”这位神父立马用一口标准的国语说道。“是吗?能帮到你们,我很开心。”余嘉鸿注意到这位魁梧的神父,一条手臂是空的。见余嘉鸿的眼神落在他的手臂上,何神父说:“以前做试验的时候炸掉的。”“我们一起去看看。”“好啊!”何神父带着他走了下去,他到二楼:“长根,来一下。”一个中国人走了出来,何神父说:“这位是主管物资调运的秦长根先生。”余嘉鸿伸手:“你好,星洲兴泰轮船的余嘉鸿。”“就是以前的三海轮船是吧?”“香港到上海的航线确实以三海轮船为基础的。”余嘉鸿说道。他们走出了小楼,雪下得小了些,草地上已经积了起来。他们往前走,前面有一所中学,操场上搭了临时帐篷,教室里也都已经住进了难民,感觉上这里比早上看到的难民营好很多了。余嘉鸿讲出了自己的疑问,秦先生说:“你说的那里啊?那里原本不是难民营,是逃进去的难民自发搭建的地方,最近才被关注到,整个上海起码有
好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