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厅的食客已换了好几批了,经过人流稀少的下午,到现在,又开始了新的客人高峰。清冷的餐桌逐渐被坐满,室内换上了更俏皮的爵士乐。伴着欢乐的萨克斯声,唐元将那杯冷咖啡推到面前,看到自己的倒影。飘摆的碎发,死水般平静的眼睛。知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。现在,唐元彻底意识到,这个在她人生剧幕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已经彻底退出。又该是她一个人在这舞台上起起落落了。她自嘲地笑了一声,抓起杯把,灌完整杯咖啡,起身穿过人流如织的餐厅,离开。外面天已经黑了,橘黄的路灯亮起,整条胡同被染成一片枯黄。路上是来往的行人,有的是当地人,衣着随意,间或飙出几句地道的京城话;有的是打扮精致的白领或学生,带着朋友或恋人来觅食。唐元漂浮在人潮中,忽然发觉,这里真陌生。她之前从没这样觉得过,因为这是易一凡的家乡。一起散步时,他总会一边牵着她的手,一边跟她说这是哪里,前面有什么,他小时候在哪里又做过什么。而现在,脱离了和这个城市有联系的人,这座城也冰冷了起来。现实中也在冰冷着。四月寒风刮过身侧,席卷着数不清的沙砾。唐元将衣服拉链拉至口鼻,低下头,双手插兜。仿佛势要用这单薄的布料将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来。真冷,她真不适合生活在北方,她想。街头漫步不久,唐元累了,停了下来,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入住。开房、拿房卡、洗漱收拾,一切都井井有条。夜晚,唐元刷完牙后洗脸,打开水龙头,看着那急切的白色水柱冲刷着掌心纹理。唐元忽然想,她的难过和理智似乎并不冲突。深夜,唐元躺上白色大床,手机忽然“叮”的响了一声。她一惊,抓起手机点开一看。是一条来自学院国际交流处的短信。上面密密麻麻有五六行,而她一眼就落脚到了末尾那两个字——河内。她被选中了,服务地为越南河内市,为期五年。唐元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,又在午饭后向酒店提交了续住申请。她感觉浑身都累,想在京城休息够再离开。后面,还有许多事要靠自己处理。下午,唐元去近春园宾馆拿自己的行李。她现在所在的酒店离京清仅一公里,步行八九分钟就能走到。下午五六点,混在来来往往的学生堆,唐元进了京清。到了近春园,唐元才知道,海大艺术团已在上午退房离开了,而她住的那间房还保留着。这只能是易一凡交代的。唐元想,他走得可真急啊,匆匆回家看了父母一眼就又要在第二天离去。唐元打开她住的那间房,果然,师妹睡的床头已经干干净净了。她的行李不多,只有一个手提袋,不到二十分钟就装完了。出了近春园,天已微沉。这儿绿化又多,把光线遮了个一干二净,和天黑时没什么区别。以往都是易一凡带路,是以唐元一下楼就凭着记忆闷头走。走了十几米之后,她才发觉周围的风景是以往没见过的,阴森森的,全是树,连风都透不过来,学生也没几个,只能远远看到教学楼模糊的影子。想看更多好书就到:p o 18 pany坏了。唐元立马掏出手机地图来看。不多久,树丛忽然开始沙沙作响,对面小路上倒映出一个人影,伴着踩在水泥地的脚步声,由小到大,慢慢朝她这个方向移来。听到动静,唐元一颤。她抬起头来,在看清楚那人的脸后,由不安转为震惊。居然是何梁。他随意穿着一身运动套装,后背微躬,走路的频律略奇怪,右脚似乎总比左脚快一拍。唐元还在犹豫怎么开口时,他率先出声了。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“你要去干什么?”不等她回答,他又问。唐元终于缓过神了,但还是回得结结巴巴:“我…我要出去。”“出去,要回海岛了?”他看着她手上的行李包。“不、不是。”唐元下意识反驳,说出口后才发现没退路了,只能继续,“去外面住。”看她一脸紧张和手足无措的样子,何梁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急了。何况,她还有男朋友。他这样盘问着,未免太不合适了。他后退一步,拉开和她的距离,又摆出一副他自己厌恶到死的客套语气,“刚才看到树丛那儿有个人挺像你,以为有人迷路了,就过来看看……”没想到竟被看出来了,唐元立马窘得耳朵发烫,把手机揣进包,提好行李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,“没有,我先走了。”“我送你吧。”他的声音随风传来。唐元摇头,也不看他,“不用。”突然,她感到手上的包特别沉,偏过头去,才发现何梁拇指和食指把她包的一个角捏住了。
“不是这个方向。”他说得很平静。像一根针,残忍又毫不客气地挑破她的漏洞。唐元更用力去拉自己的包,埋着头,“不用。”口吻有些委屈,像是怪他这样直白地戳破她的谎言,又像是委屈这两天自己所遭遇的一切。“我自己走。”她的嗓音不可控地尖细了。仿佛哭泣的前奏。就在唐元拿出拔河般的力气要抗争到底时,何梁大步走了过来,贴得比刚才还近,面对着她,整个人盖住她的身体。他一把将唐元手上的提手夺了过来,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硬,“我送你出去。”唐元压住委屈,尖叫:“你为什么不尊重我的意见呢——”“你出不去的。”何梁吐了口气,看着她的发顶,开始讲道理,“下午的时候人多,混在人堆里,保安当然注意不到你。现在晚上人少了,我学校一向查得严,没有证件不能随意进出。”唐元这才记起,前几天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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