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二十七个月足才能出门。
再加上有祖父生前留下话,除了让她给大司徒送这箱收藏数十年的钱币,还让她上京去考上阳宫经济学院,于是辛幼萍就第一次独自出了远门。
清点过了箱中钱币纸币都无碍,打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伴读见小娘子又在落泪,就忙说话岔开:“我去坊中食肆买些吃食于小娘子用,好好歇一晚明早精精神神去拜见大司徒才好。”
辛幼萍点头。
又从贴身带着的包裹中取出一个长条手镜匣:不过里面装着的不是玻璃手把镜,而是一枚木牌,签头染成了朱色。
正因有这枚朱头木牌,辛幼萍今日才到洛阳,都没有往大司徒府上送名帖,明日却也能直接上门。
这是祖父过世不久后,大司徒命人送来的。
如辛茂将这种前宰相过世,身上又有爵位,当地官员自然即刻上报了朝廷,连着辛相生前留下的书信一起送到了京城。
很快圣旨便到了陇西道,追赠故相辛茂将大司空之职,谥‘文简’。
谥法曰:‘一德不懈曰简’。
又曰:‘能平易不信訾毁,使民易知则治亦自简’。
辛府上下叩接圣旨。
这只木牌也是随圣旨而来的。
辛幼萍知道,这是因为祖父生前病榻之上,曾与大司徒写过书信:他此生收集的所有钱币,并不准备带到坟茔里去,而是准备与孙神医一样,全部捐给上阳宫经济学院作为收藏。
到时让孙女送此入京。
于是大司徒送了一块朱色木牌来给她,好让她无论何时到洛阳,都无需递名帖排队候见,而是可以直接去姜宅。
这一路上,每一晚辛幼萍都要拿出手镜匣来看一看这块木牌还在。
而木牌下面还压着一封信。
那是祖父单独留给她的信,哪怕在病榻上,祖父也为她考虑到了入京后的各种情况。
祖父虽做过宰相,但伯父、二叔和她父亲显然都未继承祖父的做官的本事,因此皆未留在京城为官,堂姐毕业后也离开了京城。
这就导致了她上京后只能先住逆旅。
之后……
祖父说过大司徒最喜欢聪明的女孩子,且她知道辛家无人在京中为官,必然会留辛幼萍在姜府暂住。直到辛幼萍考过上阳宫学校,就可以入校寄宿了。
当然,祖父也替她考虑了意外情况:比如她上京的时候,大司徒正好随圣驾西巡长安,亦或是旁的缘故并不在洛阳,那就——辛幼萍看着信上的地址和称谓。
祖父让她去寻同样已经致仕的宰相,当年的中书令,如今的太原郡公王公。
辛幼萍记得这位王相,祖父致仕前还带她去拜见过。
祖父信中写道从他还是侍郎,王公也不是宰相,只是司农寺官员时就常坐在户部不走,这几十年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。那么,代故人照顾一下晚辈也是应当的。
当然,辛相如此交代孙女,更主要的原因是:旁的故交(譬如时不时想去边境溜达的裴教导处主任、公务繁忙库狄相、李相、狄相等)都可能因各种朝事不在洛阳,但辛相知道王神玉不会。
他好容易致仕,必然窝在府中侍弄花草,过他的神仙日子。
而多年同僚好友彼此了解,辛相临去前很放心:大司徒不必说,而托付给王神玉的事儿,也都从来有可托底。
他不必再担心孙女上京后的事儿。
次日,辛幼萍呆呆站在姜府门口。
她不是没想过大司徒可能会不在京中,但她真没想过,姜府门口会挂着明显的白幡等物。
这场景她太熟悉了,分明是家中有丧仪才会如此。
辛幼萍知道大司徒已然年过七旬,但,但她可是位极人臣的大司徒与尚书左仆射啊,她若故去,洛阳城内不会无声无息,一切如常。
那还有谁能令姜府门口挂灵幡?
是……
姜府中有穿着素服的女卫走出,证实了辛幼萍的猜想。
果然是前太常寺卿崔朝一月前故去,大司徒此时并不在京中,而是送灵归于长安——崔正卿以旨陪葬先帝乾陵。
且辛幼萍是之后才知道,圣神皇帝此时也西巡长安不在京中。
此时她只是有些怔怔站在门口。
倒是留守姜府的女卫,显然极有经验,她也不因辛幼萍是年轻女娘而怠慢,只问她要不要留下名帖,等大司徒回洛阳再递上。
而见到辛幼萍取出的是‘红牌’,留守女卫都惊了一下——
还好她毫无怠慢且留心多问了一句。府上会发的朱头木牌可不多,必是重要之事。
于是她按照大司徒之前留下的话,并没有让辛幼萍离开,而是带着她进入皇城入东宫请见皇储。
辛幼萍有些忐忑。
她想过入京后的许多情形,见大司徒怎么问好行礼,见王相又该说什么。
可,真没想过会直接入东宫见皇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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