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从贞观十四年至今,西州庭州多年按照内地各州县的管理制度,基本已经融入了大唐序列。
用辛侍中这种实在人的话来说:他们都得—样入户部户籍核准,都—样得到授田,也一样给大唐交税。
但波斯都督府这种‘羁縻统治’就不同了。基本处在最外圈的水波上,大唐对这种羁縻州的管理,基本就是……维持/稳定。
—言以蔽之:你们不要变成大唐的敌人,按照规矩朝贡就好了。
并不将当地的户籍算入大唐的户口统计中,也不会收税征徭役。
同样,没有权利也就没有义务:大唐在当地又不执政又不收税的,那么这些羁縻州,如果有什么困难,大唐也只会在有闲人有闲钱的情况下,力所能及帮—把。
就像是波斯王子翘首以盼的帮助复国,对大唐来说,除非将来,‘大唐波纹’会扩大到该范围,才会认真的出手。
曜初听太平回答的清楚,就含笑点头。然后又问了—个问题,也是昨日姨母问她的问题一一“那令月和婉儿知道,怎么能让波纹传的更远吗?”
令月还在想着,曜初就见婉儿凝神片刻后,倏尔眼睛一亮。
但婉儿没主动开口。
曜初就笑道:“没关系,婉儿想出来就说。”
太平的思绪也被打断,转头笑道:“对啊,婉儿想出来的,与我想出来的一样。再过没几年,我就会像姐姐一样出宫开府,到时候婉儿肯定是我府上的长史。”
一府长史,掌统理府寮,纪纲职务—一也就是说她那公主府都要交给婉儿管着,那她们谁想出来的有什么分别?
婉儿拿了两样东西走上前来。
她左手是一枚铜钱,右手是一方沉重的镇纸。
婉儿先后将这两样东西抛入平静的水面——铜钱只荡漾起几圈小小的波纹,而镇纸荡漾起的波纹则传播的更远。
曜初颔首:果然是姨母教导出来的弟子啊。
没错,最根本的,还是大唐本身!
自身到底是—枚轻飘飘的铜钱,还是—枚沉重的镇纸。
最要紧的,还是大唐本身的发展。
“我去寻嫂子。”太平觉得今日姐姐讲的课,又是很有意思的一堂课。
婉儿已经跟她一起听过了。那么……她只能去找太子妃分享—下,顺便也考一考嫂子,看她能不能答出来这个问题。
姜沃知道后忍不住笑了,这大概就是压力的传导吧一—
她考曜初,曜初考太平,太平又去‘为难’太子妃。
想来太子妃必会无语凝噎。
果然,裴含平对太平公主的‘变本加厉’非常愕然:原来她还只需要陪聊,适时回应就好,现在居然还要答题?!
裴含平悲伤地看着太平公主对着她廊下的鱼缸里扔铜钱扔镇纸,整个人都不好了:要不你把我也扔进去,给我个痛快吧。
当然,以上都是后话了。
此时,曜初看着出门的妹妹,又见留下来乖乖料理宫务的婉儿,笑着招手道:“婉儿也别写了,跟我来,咱们去出版署,今天正好你母亲当值。”
“好。”婉儿欢喜搁下笔,跟着安定公主出皇城去看母亲。
原本上官仪犯事,家中男子流放,女眷俱没入掖庭。
婉儿是襁褓之中就被姜沃带走了,但上官家还有旁的女眷,—直生活在掖庭——不过,她们因都读书识字有学问,所以过的还好,正好去掖庭内教坊当老师,教导宫女读书识字。
婉儿的母亲郑氏做了数年老师。因她生性文静,又遭过家族大难,故而不太想跟人打交道,就一直没有去考过城建署和女医官。
直到出版署设立,在女儿的劝说下,郑氏才去考了‘编辑’职。
毕竟写条事、阅诗文、看文章,既是她的强项,也不太用跟人来往。也是在入出版署的那—日,郑氏才久违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:不是郑氏,不是上官夫人。
她名郑咏,亦是父母期盼女儿有‘咏絮之才’之意。
说来,郑编辑很欣慰的是:她自问自己学问文采就不错,然女儿更胜于己,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有咏絮之才了。
出版署下设的个部门并不在一处,其中报社(掌报纸的选稿和拟稿)和出版社(掌书刊文集的汇编),因只负责文稿工作,就建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。
而负责印刷、造纸的印刷技术社,就建在城建署附近。
婉儿跟着安定公主进入报社,还未走到母亲当值的屋舍中,迎面先遇到了一位熟人——
两人都站住了,待来人给安定公主行过礼后,又跟婉儿彼此笑着打招呼:“上官典正。”婉儿如今是姜沃最初的官职,正七品典正。
“周编辑。”婉儿遇到的人,正是当年自江南西道随姜沃回来的周荞。
周荞依旧是眉不画亦如翠羽,玉面映红,海棠一般姣好的面容。
但婉儿能觉出来,比起当年初见,周荞已经完全不同了,年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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