峙,凛然英风。
此时他笑意也爽朗而明亮,便如这滕王阁上的秋阳:“姜相实不必担心我的身体。”
“我亦为武将,习练多年,未尝有一日放下。”
“说来刘相在南衙整饬府兵,为统将所设武技之考,我看着都技痒起来。我若去考,还必是样样为优等。”
此时的裴行俭看上去格外从容省闼,意气风发:“姜相放心,我必是高寿之人,还能再与姜相一同——”
裴行俭抬手,如宝剑出鞘一般,指向这云波浩渺的赣江,指向大唐辽阔壮美的山河。
他笑道:“至少再护卫这大唐河山三十年。”
姜沃垂眸望着阔朗江面。
高寿。
再护卫河山三十年。
史册上的你,都没有做到啊,守约。
在平突厥之叛的战果被毁掉后,不过两年,突厥果然又反。朝廷依旧再次下诏裴行俭为金牙道大总管,令其出兵平叛。
然而,这一回,裴行俭还未及出征,便病逝长安。
于裴行俭来说,一定很遗憾:其师苏大将军曾有‘雪夜破金牙’之奇功战绩,一战灭西突厥。而此时突厥再有战事,他被封为金牙道大总管平叛,却病到连金牙都去不到了。
姜沃抬眼,望向无边川泽。
但这条时间线上,不会这样的。
裴行俭就听姜相之声响于滕王阁之上,略带了一点回音,听来却让人格外安心:“守约,三十年还是太短,人要有大志——争取再为这片山河奋斗五十年如何?”
然后转头不容置疑:“故而今日宴后,你必得去跟我去见孙神医。”
裴行俭大笑:“好,那便承姜相吉言了。”
滕王阁下,大江东去。
山河壮丽。
滕王阁上的乐人
阎伯屿阎都督下马车的时候,足下不由顿住。
他仰头望着飞阁流丹之滕王阁,低头便见滕王阁下停着的各等官制的马车——其中不乏三品以上朝臣或是有爵之人才能用的象饰朱里青釉车。
还是陪同他来赴宴的女婿,在旁轻轻提醒了一声,阎伯屿这才回神往里走。
说来,阎都督赴宴的心情,并不轻松。
因他实在不知道,姜侯今日为特意要请他来赴宴?甚至连他女婿,不过是洪州一个七品录事,竟然也收到了一张请帖。
当然,这份请帖就不是姜侯或是崔少卿亲自下的,而是一位名叫王勃的书令写的。
但这几个书令史代表的,不就是姜侯的意思吗?
阎都督他实在不明白——明明……过去的大半年,姜侯都把他当空气了啊。
何为都督?
大唐《职官制》明注:一州都督,领镇戎事,掌该州军事。
换句话说,当地最高军事负责人。
阎伯屿就是洪州都督,按说,巡按使在洪州的一切公务,都该他配合护卫工作。
然而,过去的大半年,姜侯甭管是抄洪州世家,还是检田括户事,全都没跟他打一声招呼。
配合姜侯工作的,竟然是京中天后特诏派来的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。
最开始,阎伯屿心中也曾经有过几分不满:为了抄洪州的几个世家,姜侯竟然特意申请从京城调兵遣将,这岂不是明摆着看不上他?
被人当空气的滋味可不好受。
然而随着抄家结束,整个江南西道检田括户的开始,阎都督的不满迅速烟消云散了:这事儿他真干不来!
甚至有了几分庆幸:还好姜侯看不中他啊。
而这三个月翻天覆地似的‘检田括户’过程中,阎都督老老实实把自己当成一幅壁画,一动不敢动。只每天数着日子,盼望这场风暴快点过去。
虽说阎都督觉得自己没犯错,但谁知道姜侯的台风尾会不会忽然扫到自己呢?
比如,江州的刺史就倒了霉:据说,他只是将一些原属于流外胥吏可考的官职(且不过是九品从九品的官职),没有按吏部要求让当地胥吏考试,而是直接给了荫封子弟,被一个驿长小吏给举报后,就没了刺史位。
阎都督当时就在想:这都是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哟!巡按使是咋知道的?
这种在阎都督看来极小的错误,他也不确定自己没犯过。因此只好每天盼星星盼月亮,盼着姜侯完了差使,恭送她去旁的道、州。
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,姜侯也在江南西道待了大半年了,也该换个地折腾……不是,换个地巡察了不是?
终于夏去秋来,江南西道检田括户事告一段落,甚至滕王都要改换封地,姜侯也要举办什么‘送别宴’。
阎都督大喜:这尊大佛要挪地儿啦!
却不想,自己竟然收到了滕王阁宴的请帖,且是姜侯亲笔所写,‘请’他一定要到。
这突如其来的请帖,给阎都督带来的忐忑绝对大于惊喜。
阎都督的心情就是:求求了,姜侯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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