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。失去机会、失去爱情、失去生命……无论什么,冠上这两个字眼,至少意味着糟糕透顶。
简牧晚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。
她盯着对面,甲板空旷,海风穿堂。天与水相接一道白线,在视线尽头,时隐时现。她看了一会,突然,觉得极冷,冷到心口发麻,拢上大衣回到船舱。
鲸鱼尚没有出现的迹象,她涂画一会,心不在焉,也没有灵感。本子撂到一旁,伏在沙发上休息。
眼皮一上一下,轻轻地碰着,不知不觉,她睡了过去。
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
她并不意外地梦到了蒋也。
过往的记忆很多,美好的片段屈指可数,却也不是没有。
偏偏,她梦到了最讨厌的一段。
两间寝室相约晚餐,临时敲定日料,出发前,是一堂测验。她提前二十分钟交卷,站在楼道尽头,打开手机,偷偷搜索三文鱼的各部位特质。
饶莹对鱼过敏,所以她没有去过日料店。不想太无知,只好临时补课。
不止有三文鱼,还有金枪鱼、鲑鱼、鲷鱼云云,简牧晚一篇一篇看过去,有些头晕目眩。
时间在分秒中流逝,她听见交卷的骚动声响,急忙关闭页面,转过身,心脏突地重重一跳——
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,比她先走几步,背影散漫,脚步一踱一踢地走着,停在班门口。
他看见了?
如同做坏事被捉个正着,简牧晚心跳慌促,不知所措。
以至于,前往日料店的一路,她都不敢直视蒋也,总觉得他心里在笑。怀揣这个念头,落座点单时,她得到了验证。
高档的日料餐厅,服务生也是日籍。操着蹩脚的英语,和他们一来一回地问答,普通的一次点单显得兵荒马乱。
班鰶是简牧晚选定的鱼类。
在网上看到,鰶鱼寿司是用豆腐渣代替米饭,味道特别,她喜欢豆制品,便想点来尝一尝。
然而,服务生反问她:“您是想要shko、kohada、nakazui还是konoshiro?”
简牧晚一点也没有听懂,“kohada。”
她不会让自己有疑问的表情,语气镇定地复述了一遍读音。
方梨吃惊:“你还会日语呀?”
“那是,”立刻有同学抢答,“人家简牧晚,你以为!”
“小肌很腥的。”在众人议论纷纷里,坐在斜对面的蒋也突然开口。
她心里愣了一下,脑子里有一些东西闪过,没来得及捉住,强硬回嘴:“我觉得还好。”
“真的吗?”
这一句反问,从他的眼睛里,读出明显的揶揄,让简牧晚陡然间反应过来,他的确看见了。并且,正在嘲笑她。
她冷冷地移开视线:“我喜欢。”
后来,小肌一碟两贯,端到她的面前。一口吞下,又腥、又酸,像腐烂的味道,她本能地想呕出来,余光瞥见蒋也,他正看着她,立刻摆正表情,喉咙一滚,强忍恶心生生吞了下去,再看另一贯,险些呕出来,说什么都不愿再吃了,借着上菜,不着痕迹地改换位置,移到别的地方去。
接近尾声,餐盘扫了一轮又一轮,那贯小肌仍然摆在右上角。大家都知道是她点的,所以没有人碰。她去了一趟洗手间,硬着头皮回来,做了一路心理建设,回来时,忽地发现,剩下那贯小肌不见了。
不知道是被服务生收走,还是被其他人吃掉了。她没有提起,偷偷地松了口气。
蒋也那头,却传来“呸呸——”声。他们问怎么了,他龇牙咧嘴说这红姜忒难吃。
矫情。她那时心里评价。
而此时刻,她站在梦中旁观,恍惚地,后知后觉意识,他不是想嘲讽她,而是在提醒她。最后替她收尾的也是他。
简牧晚慢慢地睁开眼睛。
天色漆黑,船舱里亮起柔和的灯光,伴随微波炉“叮——”的一声,传来洋葱与芝士的香味。
她站起身,抻了一个懒腰,突然船主在外面大声喊她:“简、简,快出来!我的上帝,极光!”
她立刻裹上衣服,跑上甲板。刺骨的寒让她打了一个抖,却没有人关心温度,铺天盖地的蓝绿色爆发在眼前,像神明的裙裾,凡人难得窥见一斑。
在顶礼膜拜的心情里,她虔诚地观赏着,心里悄悄地许愿:身体康健、万事顺意,成为知名画家。
忽地右边闪过一道白光,像是相机的闪光。
她循光追去,乍亮以后极度的黑,只能看见蒋也的橙色冲锋衣。他低头摆弄着什么,应该是相机。
她也举起手机,一张张记录今日奇观。
“没想到能遇见极光,”船主兴奋地说,“它看起来,kp值至少在五以上!”
简牧晚拍完照片,期望也能够看见白鲸。可是,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得见的场景,能见到一次已经是奢侈,上天没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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